中国现存历史最悠久的人工引水工程
一条穿越数千年的长河
长渠,又称白起渠、百里长渠、三道河长渠、荩忱渠。它源头位于鄂西北保康、南漳荆山山脉,起于南漳县,拦截蛮河中上游之水,完全由人工开凿而成。渠道横跨南漳、宜城两地,西起南漳县武安镇谢家台村,东至宜城市郑集镇赤湖村,尾水于岛口入汉江。曲折连绵长达49.25公里,故号称“百里长渠”。
源头湖北南漳三道河水库长渠,分为渠首、渠道和附属建筑物三部分。渠首工程,是整条长渠的核心。《水经注》介绍其技术特征为“立碣、壅水、筑巨堰”,立碣,即拦河筑坝;壅水,即抬高水位,逼水入渠;筑巨堰,即储存水量,充实水源。而长渠的渠线设计也始终秉承了这一理念,古渠一直尽量沿着岗梁走水,而且至今均未更改其道。这样,既能达到“立碣”、“壅水”的要求,更增加了渠水的流量与动能。如今的渠首工程,历经时代更替,通过历朝历代不断修整、完善,尤其是新中国成立后,大员上阵,科学施工,彻底整治,当然已是今非昔比:拦水主坝高3.4米,顶长米,坝顶高程72.9米。另有两副坝,坝顶长分别为87米、米。左右岸筑有防洪堤,分别长达米、米。设置引(进)水闸5孔,冲沙闸2孔,平面钢板闸门。
环绕渠首,看着满眼的现代装备与材料,已经全幅武装地雄踞于这座战国遗迹之上,尽管时隔数千年,却令我感觉时光在倒流,恍若出入于隔世之外,忽而又穿越到了今天。
长渠源远,穿越千年;古道流长,福泽万民。伫立长渠岸边,静望清溪东淌,眼前的流水依然是当初的那一方活水,但渠水长流至今,依然不改其初衷,还是那般慷慨地普惠着方圆千家万户。
一代名将白起一位终究绕不开的人物
长渠因战争而开通,因白起而成名。人们只要谈及长渠,无论过去、现在还是将来,白起始终都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。
渠首院内,建有白起碑阁,占地总面积平方米,其中,碑阁占地平方米。其内珍藏历代碑记上百块,多为名家题字撰刻,一些石碑已经缺角少棱,或者字迹模糊不清,林林总总,炫人眼目。走进这里,人们总能觅拾到跨越数千年的历史印记。庭院雅致,古树新绿,巷道交错,曲径通幽。中间竖有一尊白起玉石雕像,只见他左手紧握剑柄,右手执掌文书,精神饱满,目视东方。本人观之,感觉似有一股血腥味在悄然弥漫。这位被誉为“战国四名将”之一的杰出军事将领,一生攻城略地70余座,剿杀敌军上百万,堪称“无敌”将军,令周边诸侯们闻风丧胆。其卓越的军事才能被历朝历代所称颂,司马迁对他给予了极高评价,称白起用兵:“料敌合变,出奇无穷,声震天下。”《敕修武安君白公庙记》中,他再评价白起:“窃以武安君威灵振古,术略超时,播千载之英风,当六雄之敌。”毛泽东对白起评价也颇高:“论打歼灭战,(白起)千载之下,无人出其右。”而我每观白起其人其事,对他作为“人屠”、“屠夫”的行径,总不免会心生疑窦,并震憾不已,叹为观止。
请秋日风光白起一生,指挥大小70余战,无一败绩。他从最低级的武官一直升封武安君,战绩显赫,功彪史册。白起用兵,善于掌握和分析敌我形势,并能因地制宜地灵活采用相应的战略战术,出人意料地予敌以致命一击。如伊阙之战中集中兵力,各个击破;鄢郢之战中实施掏心战术,以水代攻;华阳之战中长途奔袭,天降神兵;长平之战中佯败诱敌深入,之后分割蚕食,创造了先秦战史上最大的歼灭战先例,也是中国历史上最早、规模最大、最彻底的围歼战,在世界战争史上也极为罕见。白起的作战指挥艺术,代表了战国时期战争发展的最高水准。而另一方面,白起作为“屠夫”的形象,更是有目共睹,堪称史无前例。伊阙之战,斩首24万;鄢郢之战,淹死数十万;华阳之战,斩首15万;攻韩陉城,斩首5万;长平之战,更是一举坑杀40万……累计一百多万人!这是有关白起的一张极不完整的杀人账单。据梁启超考证,整个战国期间共战死两百万人,而这位白将军一人就耗其一半!诚然,白起自身也死得很冤屈,而怨死在他屠刀之下的人又何止成千上万!或者真是上天有眼,难道这就叫做“因果报应”吗?他最终也没能逃脱悲剧人物的命运。
对于白起其人,我尊贬参半,万般慨叹。作为军人,他无疑是一位杰出的将帅,他以非凡谋略扫平了秦统一六国的诸多障碍;作为大臣,他无疑是一位忠实的封疆大吏,军事生涯沉浮皆为君王悉心考量;作为男人,他无疑是一位顶天立地的汉子,虽不得尽终而浩浩然毅立于天地间;而作为社会人,他虽然处在那个“成王败寇”的野蛮时代,但无疑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屠夫!他三番五次地在战场上活杀大批普通降卒,视人命如草芥,肆意杀戮士卒,极度漠视生命,简直就是一台“杀人机器”。实在令人发指!至今,山西高平地区还流传着一道传统名吃,叫“白起肉烧豆腐”,他们将豆腐比作“白起肉”,火烧水煮后再大口吃掉!而在太原吃法又有不同,他们还要蘸红油调料来嘴嚼。豆腐,比作白起的脑浆;调料,比作白起的血。此谓“饮浆喝血”!他们至今也无法接受自己40万同胞被白起活活坑杀的惨剧,民间一直以此来发泄深仇大恨。时至如今,彼时人物已飘逝两千多年,也不知葬身杜邮(咸阳市东郊、渭河北岸的任家咀)的白大人是不是每天都在招架来此找他算帐的冤魂野鬼了?是否曾经享受过一个比较惬意的安稳觉呢?
一处让后世景仰的丰碑
悠悠长渠,万古流芳。它是中国古代水利工程史上最杰出的代表,是新中国成立后兴修的最早的大型灌溉工程。作为湖北省第一座大型蓄水引水工程,更是襄阳地区水利建设史上的一座丰碑。
长渠之名,在现存古籍中最早见于中唐时期成书的《元和郡县图志》,在襄州义清县(时义清县与南漳县并列,在襄阳城西南50多里,今襄阳、南漳、宜城交界地带)条目下记载:“长渠在县南二十六里,派引蛮水。昔秦使白起攻楚,引西山谷水两道,争灌鄢城。”这是历史上首次出现“长渠”之名,并明确长渠就是“白起渠”的结论。时隔千余年,史记方有此名,也难怪史学界会出现关于“古长渠形成异议”之论了。
长渠灌区,处于蛮河和汉江交汇的三角地带,地势自西北微向东南倾斜。渠首以下,自西北向东逐步演变为丘陵、岗地和平原,西北高、东南低,地势较为平坦。南漳县境的长渠干渠自西向东延伸;宜城市境的长渠干渠自西北向东南延伸。秦鄢之战以后,这一有利的地理形势被当地人逐步利用,他们连接旧有陂塘,开挖新的陂塘,均与长渠相贯通,形成了日益发达和完善的水利灌溉设施。多年来,经过历代统治者和当地人民不断维修、改造和完善,尤其是新中国成立后,相继展开了一系列彻底整修与改造,实现了旧貌换新颜。 此次探访,我驱车百里长渠沿线,不时见到一系列陂塘、沟渠与新兴大小水库,无一例外地水荡波漾,鸟语花香。既有仍在使用的古老堰塘、陈年渠道,也有不断完善和新兴的硬化建筑,还有相应的现代发电、养殖等附属设施被广泛开发利用,它们与古长渠有机串联成一体,气势磅礴,令人眼花缭乱。我们无比欣喜地看到,长渠于战国早期形成的这种“长藤结瓜”式的创举工程,已在这遍古老的故土上推陈出新,发扬光大了。
一渠长流系民生,历朝屡修总关情。唐、宋、元时期,曾多次对长渠进行整修,发挥过良好的灌溉作用。流传至今的众多古诗辞赋,就是明证。唐代诗人胡曾赋诗《咏史武安堰》:“武安南伐勒秦兵,疏凿功将夏禹并;谁谓长渠千载后,水流犹入故宜城。”北宋曾巩在《长渠记》中饱含深情地写道:“民足食而甘饮,其余粟散于四方。盖水出西山诸谷者其源广,而流于东南者其势下,至今千有余年,而山川高下之形势无改,故曼叔得因其故迹,兴于既废。……而是秋大旱,独长渠之田无害也,夫宜知其山川与民之利害者。”明代中期以后,久废不治。同治及光绪年间的《宜城县志》、光绪年间的《襄阳府志》记载,长渠、木渠在明末清初已完全湮废,二渠之利“荡然无存”。
在近代与现代数辈人对长渠的虔诚守望中,沿岸百里乡亲不会忘记一位英雄。抗日战争时期,年初,国民党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——爱国将领张自忠(字荩忱)驻防宜城县,实地视察防区时,发现长渠沿线禾苗枯萎,顺应民意呼声,电请国民党湖北省政府修复长渠。年,长渠复修工程动工。但期间因为抗击日军西犯宜昌,战事吃紧,加之地方官员腐化渎职,虽施工五年,终未能修成。而这位热血中将在枣宜战役中被日军重兵围困,激战9昼夜,终因寡不敌众,于年5月16日在宜城长山壮烈殉国,最终也将英魂留在了这片热土之上,成为世界反击法西斯战争中牺牲的最高官阶的将军。当地人为纪念张自忠,将长渠改名为“荩忱渠”。年曾历时三年在武安镇城北、毗邻长渠岸边,专门建有占地多亩、气魄恢宏的张公林园和张将军的衣冠冢,而遗憾的是,林园于“文革”中惨遭毁坏,至今已几无陈迹。不过,其衣冠冢依然屹立如初,它与百里长渠相伴长眠,成为中华民族历史上不会磨灭的永远记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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