陇西威远楼为北宋韩琦所建从热播剧清平乐
最近《清平乐》热播,剧中将北宋朝粉饰美轮美奂。其实,北宋边患严重,西夏和契丹不时在边境烧杀抢掠,威胁到宋室江山。而宋朝则通常“花钱买平安”,剧中通过宋仁宗口吻称“付岁币还赚了不少”,实在有些阿Q精神。
北魏永安三年(),在陇西设置渭州府。中唐时,西北大部被吐蕃所占,包括老渭州府衙所在地陇西。唐元和四年(),将渭州府原治所迁至甘肃平凉,所以北宋时称陇西为“古渭”,是北宋、西夏和吐蕃三国交界处。陇西现存威远楼是当地重要的名胜古迹,相传为剧中人物韩琦所建,用来警戒提防西夏人南下。
初次到陇西,当是年,印象深刻,现在回想,恍如昨日。少年时候独自出远门求学,需在文峰镇住一夜换车。从定西往南,八十多公里的路程,咣当咣当的蒸汽机车要走二小时。刚下火车,被一位推着架子车的中年汉子招揽到他的旅舍,其实就是他的家里,辟出二间空房待客。住宿费五角,您没看错,就是0.5元。三人睡一大同铺,与他老爸及一个猫贩子。半夜猫叫,此公起来给猫耳朵滴几滴酒,这“喵星人”居然安静下来。真是猫有猫道,鼠有鼠道。
那时我还没有星级酒店的概念,面对陌生人也基本不设防。次日清晨,中年汉子依旧推着他的架子车,载上行李,将我们送到站台。这一切,他才赚到五毛钱。可话又说回来,当时我一个月的伙食费也就二十八块。岁月留痕,如今回忆,真是让人感慨。
现在的陇西,早已改头换面,再也看不到灰头土脸的架子车招摇过市,现代化的风貌倒让人不自然。我的来访,其实是为了探寻历史的、文化的陇西。这座小城原为西戎故地,秦灭西戎后,于秦昭襄王三十五年(前)设陇西郡(治所今临洮);汉初置襄武县(今陇西),始有建制;隋改称陇西,县名沿用至今,细数也有两千多年的历史。
陇西有李氏祠堂,因唐太宗李世明御笔亲书的“李家龙宫”而闻名,被天下李氏族人视为宗庙。所谓“道德传家,太白遗风”,李氏人才荟萃,名家辈出,所以陇西也被看作是李氏文化的发源地。李氏是中国大姓,与王、张加起来占中国总人口的两成以上,百家姓首位的赵姓,反而要退居其后了。值得一提的是,古“陇西”通常指“陇山以西”,所含地域甚广,所以“李氏龙宫”也倍受争议,天下李氏也未必都出自陇西县。譬如临洮人认为古狄道才是李氏祖籍地,而古狄道正是临洮。
除“李家龙宫”,陇西还有李贺墓和钟鼓楼等文化遗迹。李贺号称“鬼才”,可惜二十七岁时病故,后归葬于陇西仁寿山,俗称“学士坟”,想来也是因为陇西是李姓郡望、有李氏祠堂的缘故吧?说实话,我这个姓王的,没去过王氏的郡望太原,对本家的传承渊源反而不怎么了解,真是有愧于先人。
李氏文化姑且让姓李的去研究。我要去参观陇西现存最气魄的古建筑,即大城十字中心的威远楼。官方介绍:“北宋仁宗皇祐五年(),当时的武康军节度使韩琦在筹划边防时,于渭河右岸的巩昌镇(今陇西县)北坊建谯楼,用以警戒报更,名曰‘威远楼’,取威震远方之意,当地人叫钟鼓楼。”
实际上,“皇祐五年正月,韩琦以武康军节度使徙知并州。”并州即太原,与契丹接壤。韩琦忙着“招呼”契丹,恐怕管不了那么宽。而当时古渭(陇西县)还在吐蕃人手里,《宋史》记载:“初,青唐蕃部蔺毡,世居古渭,积与夏人有隙,惧而献其地。诸族畏其逼,举兵叛。昪至,请弃勿城。”吐蕃人第一次献地归附,秦州知州张昪没敢要。熙宁四年()八月,青唐俞龙珂率其族十二万口内附,自谓仰慕包拯,要求赐姓包,于是宋神宗即赐姓名包顺。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云:“青唐族最强,据其盐井。”盐井在今漳县附近,陇西县南。
后来,王安石变法,设市易司,古渭归附;王韶筑古渭城,熙河开边,功莫大焉。所以韩琦“徙知并州”前后,不大可能在古渭建造谯楼。当然,就算威远楼非他所建,我们也有理由回顾这位传奇名相。
韩琦是天圣五年()进士,“相三朝,立二帝”,当政十年,官至宰相,与富弼齐名,人称“贤相”。欧阳修称其“临大事,决大议,垂绅正笏,不动声色,措天下于泰山之安,可谓社稷之臣”。历经北宋仁宗、英宗和神宗三朝,北宋许多重大事件都与他有关,如抵御西夏、庆历新政等。
像韩琦这样既有能耐,又肯干实事的人可不多。在朝中,他运筹帷幄,使“朝廷明,天下乐业”;在地方,他恪尽职守,勤政爱民,是和谐社会的典范。宋仁宗时,他与“先天下之忧而忧”的范仲淹率军防御西夏,威望极高,人称“韩范”。甚至有歌谣唱道:“军中有一韩,西贼闻之心骨寒;军中有一范,西贼闻之惊破胆。”
在中国历史上,宋朝就像招人嫉妒的“土豪”。一方面经济繁荣,人民富庶,科技和文化高度发展;另一方面又重文轻武,对强敌经常割地赔款,最终连皇帝也被人掳去,只好南渡偏安。
如果说有例外,那就是北宋第四位皇帝赵祯,曾开创“仁宗盛治”。他在位时,出现许多治世能臣和文学大师,除韩琦、范仲淹,尚有富弼、欧阳修等名家。事实上,他本身“天纵多能,尤精书学”,擅飞白体,“埶[Shì]遒劲,可入能品”。如果不做皇帝,就凭书法,也同样能受人抬举。史学家认为仁宗“为人君,止于仁”;蔡襄说“宽仁少断”;王夫之评论“无定志”。这些评论,想来还算中肯。
仁宗虽然注重军事,但他碰上的西夏李元昊也不是善茬。在三川口(今陕西延安)、好水川(今宁夏隆德)、定川寨(今宁夏固原)三次战役中,宋军先胜后败,韩琦、范仲淹曾因兵败被贬。定川寨战役时,欲直捣关中的西夏军遭宋朝原州(今甘肃镇原)知州景泰顽强阻击,全军覆没。西夏战略计划破产,也无力再战。最后双方于宋仁宗庆历四年()议和,西夏向宋称臣,取得近半世纪的和平。
韩琦调任太原后,因所辖地区与契丹接壤,邻边的天池庙(今山西宁武)、阳武寨(今山西原平西北阳武村)等地,被契丹冒占。韩琦派人与契丹头领据理交涉,收回故土,立石为界。不战而收复失地,宋朝除了韩琦,谁还能有这等本事?
韩琦善诗文:“诘曲榆关道,终朝险复平。后旌缘磴下,前骑半天行。举目自山水,劳生徒利名。报君殊未效,何暇及归耕?”这首“黑砂岭路”,应该是他在阻击西夏、筹划边防时的作品。表现行伍艰险,报效国家没有取得胜利前,还不能归隐种田的思想境界。
据说,威远楼在元初移建城中;至正元年(),官家主持把铜壶滴漏和报时更鼓也搬到楼上,称鼓楼;明初重建,更名“雄镇楼”,高悬“巩昌雄镇”、“声闻四达”匾额;清朝时扩建,改为四方砖基的三层木楼,将北宋年间所铸铜钟移到楼上。钟声闻达四十余里,所以又叫钟鼓楼。
把四吨重的铜钟移到十来米高的楼上,并没那么容易。据说正当大家束手无策时,一衣衫褴褛的老农在旁冷笑。郡守便问,是不是有什么好法子?老农答:“我已是土壅到脖子上的人啦,还能有啥好法子?”郡守恍然大悟,赶紧叫人拉土堆积,大铜钟才沿着斜坡搬到威远楼上,如今所见即是,为国家一级文物。其实,四千多年前,古埃及人修建金字塔所用石料,就通过这种方法送达。
解放后,威远楼又重修过几次,基本保持明清原貌,歇山式木架三层,雕梁画柱,飞檐斗拱,雄伟壮观。站在楼上远眺,只见落日欲沉,车流如织,参差十万人家。然而,这里看不见西夏,他们最终被蒙古人所灭,只在史籍中留下几行文字。
陇西也沾了渭水的光,境内许多仰韶文化遗址,如龙头山、梁家坪、文峰镇等地,都值得驻足流连。可怜我学识浅薄,有年头没看头的古迹,让人心里发虚,倒不如先去吃一碗陇西“蝴蝶肉”实在。
——史料参考小重山作品《西出阳关:丝路纪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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